大概是1981年,7岁的我还没上学。记得那时我特想拥有一把小刀。读书的二哥就有一把木柄的小刀,能够削树枝做弹弓,能够削蕃薯皮,能够做很多很多的小玩意。二哥玩弄小刀时,从来不许我碰,我只有在旁边羡慕地看着。
我想有一把木柄小刀,这个此刻看来不屑一提的心愿,在当时对于我来说,却是一种奢望。听哥姐们说,有一把小刀,在同学眼里,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啊。有小刀的孩子是不会轻易把小刀借给别人用的,因为怕同学弄坏或者一不留意摔坏了。
我把自己的心愿藏着,我明白家里的不容易,绝对不敢向爸爸妈妈提的,就算提了,他们肯定也不会答应的,再说我读书的大姐也没有小刀。有一次,我还是忍不住提了,不是向爸爸妈妈提,而是向善良的大姐提的。[由Www.iwzz.Com整理]
此刻想起那时的情景,内心深处还很不是滋味。记得那一天一大早,我追随大姐上街。走了一个半时辰的山路,才到了镇上。能逛镇上的街,那种感觉就像此刻能乘飞机到大城市一样,兴奋、激动、骄傲、自豪。我跟着大姐,看着,走着,一切都是那么新鲜,我看也看不完,听也听不厌。那卖老鼠药的叔叔最吸引人,头发金黄,还扎一小辫。还有那诱人的麦芽糖,我真想叫大姐买,最终我还是忍着,我不敢也不好意思说,我明白爸爸妈妈给大姐买日用品的钱是勉强够的,因为来时的路上大姐就特地反复告诫我,到了街上绝对不许乱买东西。
之后,我们来到了供销社门市部,大姐说,妈叫买一个舀粥用的勺子。那时的门市部,玻璃柜子摆成围栏式,各种商品按类别被整齐地摆放在里面。如果想买,售货员会按你的指示拿出来,让你挑好后再付钱。我东看看西看看,那些小人书,还有白鞋,都是我喜欢的。当然我还看到了我那梦寐以求的木柄小刀!当时我的脚好像生了根,一动也不动。噢,我多么想拥有你,我心爱的小刀!大姐如果肯答应买一把给我就好了,可她会答应吗?
“坚,走啦!”大姐压低声叫,她本想伸手拉着我就走,可被我甩开了,我不停地央求大姐,说:“姐,您就买给我吧,姐,我真的想要那把小刀。”大姐俯下身,小声地哄着我,试着给我讲道理。“我不,就不!”我哭着大闹起来。那时的我,哪里还听得进什么道理,我甚至怀疑大姐肯定还有钱,只是不舍得给我买才是真的。于是我放肆起来,干脆滚在地上,又哭又闹。“呜呜呜……,我就要那把小刀,我就要我就要……”,“早明白你这样,不带你来好了,你再不起来,我可要走啦!”哭闹着的我是听见大姐说的话的,可我心想:大姐肯定在唬我,才不信你会扔下我呢!于是我哭得更凶了,之后我发现,大姐不明白什么时候真的走了,我迅速爬了起来,跑到门口,“姐姐,姐姐!”任我大声喊,就是不见大姐答应,我找不着大姐了,大姐真的扔下我不管了。我害怕、无助、后悔、羞耻……我站在门市部门口的转角处,强忍着不哭出声,也不敢走。我无助地呆着,眼睛不停地环扫着,可就是不见大姐的身影,无奈到最后我只有硬着头皮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我抹着眼泪,慢慢地走着,不停地回头看。我多么想看见我的大姐,我真不就应不听大姐的话,我真不就应那样任性,我真不就应惹大姐悲哀。大姐,你等等我,你千万别扔下我,我知错了。
我无助地走着,惶恐不安。不知何时背后传来大姐叫我的声音,喜出望外的我急忙回身,扑进大姐的怀抱,放声大哭起来。大姐抚摸着我的头,嗔怪地说:“看你以后还敢不敢!”我怯怯地说“姐,我不敢了。姐,我不要小刀啦。”这时我分明看见大姐泯着嘴,正用手抺着眼泪。
我冷静下来,再次把拥有小刀的愿望藏在我幼小的心里,想着以后等我长大了,有钱了,就能够买我那喜欢的木柄小刀了。
作者:梁其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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