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情需要多久来忘记?爱情又需要多久来相遇,一世两世三世。也许从一开始看见的那一眼,我就不再干预是一只猫,想拥抱你的温暖,想和你聊聊心上,这三世的爱。
一世
我是猫。
修为千年已可在他人梦中化形,如今只差情劫可渡。祖先们说,如能成功摄取一男子的心魄后全身而退,我便可修满成妖,自由自在。
人为何物?男人又为何物?我处在这深山之中,罕有人至。偶尔见得所谓的人也已经变为骸骨。我渡劫心切,已然忘记祖先教诲,往那深山之外走去。
缘外界是如此模样,树林里蝶飞叶舞,草绿花红,全然不似深山之中的黑暗孤寂。我忘情的跳跃奔跑,结果却被一个夹子囚住了手脚。
记得祖先曾说,未渡劫之前出了这深山,法术便是微乎其微了。我挣扎了几次也没能摆脱这束缚,看着自己腿部渗出的鲜血,竟无语凝噎。
后来我便睡去了。当下的境况本不是我可以掌控,随遇而安尔尔。偶然听得旁人说到:“这猫怕是死了,你就别碰了。我们整日上前打柴,别触了霉头。”
迷糊间睁开眼,看到一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在轻轻拨弄我的伤口,查看情况。
“喵呜。”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竟虚弱至这般模样。
少年开心的说:“它还活着,我得救它。”
而后我被他从这夹子中救出止血,抱于怀中,抬起头只看得他棱角分明的下巴,胸膛传出的阵阵温暖,我迷醉了。
他为人。
家中无父无母,一人住于树林旁边不远的村落,每日与同伴一起上山砍柴为生。救了我之后我便日日粘着他,他也对我宠溺十分。
什么?你说渡劫?
不,我不想渡劫。我只想陪在他身边,日日为伴。此外我还想大胆向他表露心迹,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我努力许久之后,终于出现在他梦里,化为少女模样,为他解释我的身世。
次日他醒来,呆坐在床边,少有的沉默。他说:“我不知昨日的梦是真是假,但是我竟因为你是人形而心生欢喜,但是我知道的,这样不对,你是妖。人妖殊途罢了。”
此后他宛如变了模样,不再日日对我言语,不再时时对我小心呵护,只是百般冷落,万般疏远。
可他分明在我睡着的时候为我擦拭汗水,亲吻我的脸颊。或许他也对我倾心,只是受着世俗约束而已。我明白的。
哦对了。猫有九条命。若是循规蹈矩的生而复死,我可以活九次。但若是有所求,便是只能三命换一世了。
我回到深山庙宇,叩拜祖先,求着它们成全。它们为了劝阻我,让我遭受百般折磨,然我心依旧。最终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,它们终于决定帮我。
我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告诉它们,我愿转世为人。
二世
我是人。
是这芳龄十六的少女,与一般人不同的是我有前世的记忆。我这一世,只为寻一个人。自我可以独自生活起,我便走遍千山万水,为他。
我见过与他一般模样的人,听过与他无二的声音,但我都知道不是他。我记得他的味道,感知得到他的魂灵。
至我十六岁那年,我回到了上一世他居住的村落,住在他居住过的屋子,静静的等待着。我不知道能否等到他,只是我别无他法,因这山河万里,我早已踏遍,而他无迹可寻。
这村子还是原来的模样,虽然与上一世破败了不少。我甚至在屋里感觉到上一世的,我的味道,只是他不在。我学着他的模样,上山砍柴,种田做饭,感受人间,一晃数年。
我从不与人言语,只在深夜里会坐在屋里呢喃,诉说着我的相思之苦。我这一世时光飞逝,或许我至死也等不到他。不过没关系,我还有一世可以挥霍。
在我暮年的时候,我的门前出现了一只猫,如我上一世一般通体雪白,只是眼神空洞迷茫,可是我知道是他,没有理由。
只是,他缘何成了这般模样,他似乎也并不记得我。但是又有什么关系,他不记得我却依然会不自主的与我亲近,已让我生出万千欢喜心。
只是,我们终是殊途了。
他是猫。
我已生出白发,腿脚不利,他似是忘了我。但是总要粘在我身边,夏日纳凉,冬夜取暖。我拥着他,讲述我的故事,他或许懂,或许不懂,这都不重要。
我每日精心照料他,他也总会与我逗乐,我爱着,爱而不得着,我苦熬着,甜蜜而又苦涩。
我知道我又要像上一世一般,不能陪他到最后了。因为我大限将至,但我不担心他,他带着我的爱,到哪里都会活下去。我就这样怀着期待,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。
当我的魂灵归回庙宇中的身体,我从沉睡中醒来。
祖先说,这是人妖相爱的诅咒。他爱我,前世因着世俗牵连,未能相爱。为了和我在一起,他甘愿接受恶果,任使者抽取一半的灵魂,来世为猫。不曾想,我费煞苦心成了人。
然他丢去了前世的记忆,不知为何。只是盲目的寻找,找一只猫,一只与他模样无二的猫。
但是他没找到,而后遇到了我。他没来由的亲近,不知为何却无法抗拒。我们也还算是在一起了,我也知道了他的心意,只是我们都为了彼此,错过了彼此。
人生本该如此,于混沌之中苦苦挣扎,重生亦或者毁灭。
过程结果同样重要。
三世
我长跪庙宇之中,再求为人。
祖先说,它们做不到了,哪怕我用剩下的命来交换,也只能求一个机缘巧合。转而为人的机率百分之一,或为人,或是其他什么,未可知。而后世世不得善果。
我愿意。
半梦半醒之间,我已到三世。张张口发不出声音,抬抬脚寸步难行。来往行人多倚靠着我,原来我是一块石头。
我苦笑,今世居然连寻他的资格都没有了。我想起了望夫石的典故:古有女子丈夫离家许久未归,女子思夫心切, 立于山巅,化而为石。而我如今也只得日日张望,期待着他会有一天经过这里。
或许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愿,他竟止步于此,但为另一名女子。
天干物燥,太阳热辣的睁不开眼。这女子本就娇小,一段路程走了许久,也不知要去往何处,终于在她靠着我的时候倒了下来,无法起身。
他还是如前世那般善良。丝毫不犹豫的便上前搭救,在我这逗留了几个时辰之后便搀扶离开。
我不知往后所发生的。只是后来他们开始成双入对,时时路过这里,也总要于我身侧倚靠许久。
我为石。
我再无机会诉说我的爱恋了。只是后来路过一只鸟,围绕着我叽叽喳喳。我寂寞了许久,于是开口向它诉说我的故事。
它听完后竟留下了眼泪,因为它知道我们的故事。
原来他在女子倚靠着我的时候搭救,只是感觉到了我的气息。每每远离我,气息便淡薄不少。他觉得错了,又不知哪里错了。他不愿错过任何与我在一起的机会,所以他将错就错。而后路过于此,他总要逗留些许时间,感受我的气息。但是他许是永远也想不到,我竟然变成了一块石头。
时光荏苒,那女子离开人世。他将她的尸骨埋在与我不远的地方。白发苍苍的他每日都会住着拐杖,颤颤巍巍地来到此地倚靠着我,眨眼间便是一天。直到,他也离开人世。
他早早的就与村民交待了后事,死后将他的尸骨埋在我的身旁,村民们也没有辜负他的夙愿。
真好,我又与他在一起了。
就这样风吹日晒,严寒酷暑,来来往往无数个春秋冬夏,我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年了,只是我才恍悟我的恶果竟是永生。
永生为石。
我只得长久的留在这世上,连死亡的机会都无法拥有。无妨,我看着人世间的纷纷扰扰,感受着黄土之下他的血肉与我融为一起,生根发芽,我便十分幸福了。
这结果我丝毫不悔,我睁大双眼,下一世的他一定会再路过,我坚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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