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9月,刚到大学报道时,我是个来自小城小镇,有些自卑的姑娘。宽阔的柏油马路,明亮的双层巴士,好闻的桂花清香,琳琅满目的大商场,随处可见的外国人,是我对大学所在城市的第一印象。与这个城市的繁华璀璨形成对比的,是我初来乍到的局促不安。
按照惯例,大一开学的前两个周都是军训。我们的第一个班会,就是在军训的第三天晚上进行的,大家轮流上台做自我介绍。我穿着被汗水打湿的迷彩服,踢踏着硌脚的迷彩鞋走到讲台,对上台下五六十名同学齐刷刷的目光时,大脑忽然一片空白。
深呼吸凝下神,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家乡和兴趣爱好,就忙不迭跑下台。心里暗暗想,这样的窘迫以后不要再有了。
同宿舍的其他三个女孩,都来自大城市,举手投足间的轻快自在,是我没有的。
彼时的我,没听过她们爱吃的零食名字,没见过山竹雪莲果,没吃过牛排披萨,没穿过大牌子的衣服,甚至没去过KTV和电影院。
性格里的腼腆和小自卑,使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以为自己融入不了她们的世界。
我没有漂亮的连衣裙,毛茸茸的布娃娃,走起路来噔噔响的小皮鞋。所以也理所当然地认为,她们不需要我这种一无所有的朋友。
可庆幸的是,室友姑娘们对我很热情。
她们约我一起上自习,一起泡图书馆,一起逛街,一起吃西餐,一起看电影,还有过一起逃课在宿舍追美剧。
在暖心姑娘们的感染下,我打破了心里的坚冰,越来越洒脱自信了。
我跟她们一起报名了几个有趣的社团,话剧社、Enactus、青协、环保协会,还积极竞选院学生会干事,也做了一名小干部。
只有慢慢融入后,我才发现,我在这个世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格格不入。
我也能和同伴们一起做调研项目,在大大小小比赛中脱颖而出,交到一群志同道合的好朋友,拥有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。
“格格不入”只是自己心里的壁垒,世界很美好,我们也要努力变得美好。
02
为了锻炼自己,我从大一下学期起,在学校附近的一家教育机构做兼职老师。
当时带的是五年级的孩子,11岁,正是人生最天真烂漫的年龄。
每次在课堂上提问题的时候,孩子们都会踊跃举起小手,异口同声地作答。
可很快,我就注意到角落里,一个叫小月的女孩。她几乎从不举手,很少张口回答问题,放学也不和别的小同学结伴同行,总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布包走在最后。
于是有天放学后,我悄悄从后面跟上她。
“小月,老师能和你聊会儿天吗?”
女孩抬起头看看我,轻轻点了点头。
“老师上课讲的习题,你能听懂吗?”
她又点点头。
“那为什么,你从来不回答问题呢?”
她迟疑了一会儿,小声说了句:
“我成绩不好,怕回答错”。
这个孩子像极了初入大学的我,怕不小心犯错,处处小心翼翼着。
我心疼地抱抱她,“没关系的,回答错也没关系的,以后老师帮你,成绩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从那天起,上课时我会更留意小月一些,也会鼓励她勇敢地站起来回答问题,每次回答正确后,都会发自内心为她鼓掌。
小月性格开朗了很多,本就伶俐的她,学习上也慢慢有了起色。
后来才知道,小月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妈妈,爸爸在一个工厂打工,经常喝酒,脾气也不是很好。每次小月考试成绩不好时,都会被爸爸又打又骂,造成她小小的年纪就有了心理阴影。
也许因为小月的自卑和压力,我都曾有过,所以更懂得怎样关心她。
辅导班我只带了半年,却和小月成了很好的朋友。现在早已毕业离开了那座城市,还常在QQ上收到小月的留言:
“姐姐,我英语作文又得了满分。”
“姐姐,我数学竞赛拿了二等奖。”
“班里有个男生总写信夸我漂亮,我记得姐姐的话,不会早恋的。”
读到这些留言,我会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。感叹曾经灰姑娘一样坐在角落的小女孩,也终于在阳光下出落的亭亭大方了。
其实,这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冰冷。
03
也许,每个人都有活在这世上的艰辛不易,心里都有脆弱的一角,怕别人排斥。
上周在银行,就曾遇到这样一位大哥。
他是来办存折取现的,需要登记一些信息。
我坐在等候区,从他与前台柜员交流过程中,听出他有语言上的交流障碍。
大哥指着表上的空白处:
“不…不好意思,这个我…我…不知道。”
正在其他窗口办业务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,大哥憋红了脸,着急地更说不出话了。
柜台工作人员马上站起来,接过大哥手中的表格,温和地安抚道:“没关系,哥,你别急,我和你说怎么写。”
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像是担心别人异样的目光,在工作人员帮助下默默填表写字,一直没再开口说什么。
办完业务时,大哥已经渐渐平静下来,说话不再磕磕巴巴,反复向柜员表达着感激。
我想,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窘迫不安的时刻。
如果我们能多一些关心,以善待之,是不是能瓦解他们脆弱的心理防线?
04
最自卑的时候,以为世界有一堵墙。
以为自己始终在墙外,只能遥听墙里欢笑。
却不知道,这只是自己禁闭的心墙。
如果品行端正,处事大方,就没有人会因为穷而排斥和我们做朋友;
如果勤奋努力,积极向上,就没有人能因为暂时落后而看不起我们。
后来,我这个从前没见过世面的小城姑娘,也独自去过很多城市旅行,认识了更多有趣的朋友,有了越来越好的生活。
走过千山万水,愈觉当初以为自己会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卑,是多么可笑。
人活一世,我们都在努力创造价值,也理应接受来自这个世界的尊重与包容。
我们都怕犯错,怕出糗,都有过敏感脆弱。
可终有一天,我们能努力成为更好的人,努力融入这个温暖美好的世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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