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是日近西山时分,阳光穿过似有若无的天际,先将西边天空的云朵染的通红,镀一层金边;便一跃而下,倾泻进山林,光与影错落有致,仿若童话世界般炫目;再漫过地头,在一行行青嫩的玉米间跳跃,升起一层黄昏独有的氤氲;终于化作一束束平行光线,打在一个中年人魁伟的身躯上。
原本会有一道长长的身影,跌落悬崖,没入脚下山崖的影中,趟过溪谷,爬上对面山崖明亮之中,与大地一起定格在对面崖壁——皱褶着。然而没有,相对于大地,他的魁伟身姿过于渺小,直接被艺术大师无情忽略,身影被光之波冲淡、淹没。
他,是酿酒人。
他的眼神很深邃,充满哲理,充满诗意,充满艺术。其实他的头脑中所想的也不过是:“今年收成看来不错。”倦鸟归林,虫鸣声起,偶尔悬停下来一只或几只蜻蜓,倏尔又匆匆飞走。七月的黄昏果然惬意,尤其是对于劳作了一天的酿酒人,他毫不浪费地享受起了这一刻的轻松。
感受着光和热的轻微压力,感受着空气的轻微浮力。身体里不油然勃发出强劲的生命力,不浮躁,不孱弱。生命之力慢慢地泌出,随血液流遍周身,脸色亦如酒醉般红润,在光波中更有气色了。
的确,在这种石漠化较为严重的山地中栽种,收成很难保证,除了风调雨顺,寸土也当视为寸金,每一个石头罅缝,每一方地头土坎,只要锄头够的着,都应该让它长出几棵玉米。这是一门技术活,是一年一年的习惯养成,是一辈一辈的经验传承。春耕,夏耘,秋收,冬酿,薄弱的生态在酿酒人手中被悉心照料。
酿造,就更是一门技术了。等这玉米秋收,晾干脱谷,经烂煮,经发酵,等到可以入酒甑蒸发接收,还得严格控制火候,火大了不行,蒸出来的基本是水,火小了不行,出酒速度慢,甚至可能不出酒。酿酒人全凭一双手,往酒甑上一摸,就晓得是否恰到好处。
摒弃一堆糟粕,成就一汪甘冽。这是酿酒人的取舍哲理,去留诗意,对比艺术。
月亮探出山头,给万物蒙上一层清辉。豆子虫(俗名)的清亮嗓音引领群虫之鸣,将山野之曲一遍遍演唱,细密的露珠结于叶尖。
酿酒人荷锄归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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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酿酒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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