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书笔记 |《上帝掷骰子吗?》
读曹天元的《上帝掷骰子吗》，挺开眼界。我物理不好，对于很多物理学概念一知半解，说不出个一二三，不过多少能够感知其中的美。科学之美，有一种神秘性，一种魔幻之美。
比如说测不准原理，量子纠缠，时间扭曲，多维空间，这些概念，但凡能够真正理解一点其中的含义，就会觉得其乐无穷。古代有神话故事，在古代只能是幻想，在今日的科技大发展背景下，则很有可能一一化作现实。这是一方面。另外一方面，哲学，科学和宗教，似乎也正在走向合一，走向高度的统一。
还说测不准原理为例，物理学说的是粒子运动测不准。量子物理如此，其实放诸人类的发展史，同样也是测不准的。这就是很多预测都往往失败告终的原因。因为一个粒子的运动如此，一个人的活动，一种生物群体的发展都是测不准的。过去的历史是那样，现在是这样，未来是怎样?正如波普尔所言，这是“哲学的贫困”。哲学是人类文明的精华，也就是人类文化的贫困，宗教的贫困，政治的贫困，科学的贫困，道德的贫困。哲学尚且贫困，尚且不能准确的预知未来，何况其他。物理学不断被推翻的历史，本身也验证了科学自身具有测不准的特性。所以惟科学论者，或者说科学主义本身，也是贫困的，也存在终极意义上的测不准难题。
休谟曾经举一个例子：说一只鸡如果有文化，因为天天得到主人的食物，不免因此总结加分析出未来也会一直这样下去，直到有一天主人要把它杀了吃肉，它不免大吃一惊，不敢相信这是事实。所谓科学，无非对事物规律的不断总结和分析，并从这种总结和分析出来的规律中获得对于目前事物的见解，然后有限的去预测说未来有可能会怎样怎样。然而这是实在是一种测不准的状态，人类也无非休谟笔下的那只善于总结分析的鸡罢了，以为如此如此，这般这般，那样那样。最后在要被宰杀时大吃一惊，觉得说哇，怎么会这样?不可能哇，这和我们的总结分析不符，不应该是这样的，应该是那样的。d
宗教聪明处就在这里，干脆从这种潜在的测不准困惑中搞出一个末日审判来。刀架上来时你别吃惊，早就告诉过你了，会有这一天的。你以为会一直那样下去?不是的，你的总结和分析测不准的。你完了，早就告诉过你了，你不听。宗教家灵性智慧的发达，就在这种地方。然而末日毕竟太远，眼前的问题还是更加重要，今天吃什么?吃得好不好?怎么下蛋?下怎样的蛋更好?这些日日摆在眼前的问题比未来刀架上来的那个时刻更现实，更能给人以紧迫感和痛苦感。这就是科学和宗教的不同，宗教说遥远的以后会有末日审判，会被杀了吃肉，但那是遥远以后的事，目前的问题先解决，这得依靠科学。
凯恩斯主义也是一种科学，经济科学。凯恩斯像极了休谟笔下的那只鸡，不过醒悟了的鸡。别人对凯恩斯说：照你的理论，我们这么干是挺好的，但是长久以后呢?以后怎么办?凯恩斯微微一笑：长久而言，我们都会死去。
凯恩斯的意思是说，无论如何，还没到加刀时，你已经挂了，想那么多干嘛?眼前最重要。这是一种很决绝很坚硬的现实主义者的态度，也一部分的代表了极端科学主义的态度。相较而言，宗教太浪漫太理想，你管那么遥远以后的事情干嘛?你活那么久吗?还天堂地狱?跟你有关系吗?于是宗教愤怒，然而并无任何卵用。其实这里有一种微妙的平衡，科学和宗教，有一种相互的牵制在。这种牵制并不是什么坏事，它使我们的社会使我们的存在更加稳定，安全，可持续。
时间扭曲这个话题也很有意思，谈到时间扭曲不可避免的要涉及到时间旅行。如果说时间扭曲对人类真正有什么意义，那么主要就在于可以通过扭曲时间达到时间旅行。这个话题是很有意思的，早些年我和我的哲学导师有过一次聊天，主题就是时间旅行。得先说明一下，他老人家是物理理科出身，然后又研究的哲学，跟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不一样，人家对科学是有极深刻极专业的认识的。我问老师说时间旅行这个事情究竟有没有可能?导师说在物理学意义上是不可能的，因为光速是一种能量而非质量。又说从物理角度而言，没有任何物质经得起光速运动，最坚硬的金属也会在运动中被能量化，何况血肉之躯。我瞬间理解时间旅行这个话题的伪命题性。导师最后补充说，如果真有时间旅行，也不会是物质意义上的，而应该是精神意义上的。懂了，这就已经属于魔幻范畴了。
佛教被称为科学宗教，它的许多概念也很经得起科学的检验。比如说一花一世界，从物理学角度而言，构成这朵花的最小的原子本身就是一个微观的宇宙世界，何况这朵花。更是无量世界了。又从生物科学的角度而言，一朵花中生存着无数细菌生物，这又是一个无量众生的世界。无怪乎有人惊呼，佛祖很有可能是外星人，或曰穿越者。这些对于事物的科学认识，太精微太科学了。
而我对佛教最感兴趣的，还是这个宗教的核心教义，八个字：万法皆空，因果不空。这个描述和中国道家的一个教义一样深刻，也是八个字：至大无外，至小无内。这十六个字，实在经得起最严酷科学的检验。攻不破砸不烂捶不扁。大小之说，算是精确的描述了量子物理的形态，这就是至大无外，至小无内。至于万法皆空因果不空，也同样经得起物理学的检验。
先说个题外话，有一次我们几个朋友闲聊，话题正好涉及佛教，又谈到因果不空。有人举了很多例子，用以反证说因果不成立。我只说了一点，把宇宙还原到最基本的条件来看，最能验证因果是宇宙自然的最根本的科学关系。就说时空，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的组合，世间万事万物万法，管你什么科学哲学数学物理化学宗教政治军事艺术自然地理，一切的等等，没有时间空间的存在，不要说等于0，连0都不算。好了，时间空间，就是最基本的因果关系。因为有时间存在，才有空间的成立;反过来，因为有空间的存在，才有时间的成立。这二者是最基本也是最深刻的因果关系。因为有这个因果，才有世间万物，万事万法。再微观点，把时间空间分开看：因为有前一秒，才有后一秒。因为有前一米，才有后一米。能破吗?不能。一切在这个不断连续延伸的时空中发生，发展。然后没完没了。
其他的就不用说了吧?
你说时间扭曲，没有空间的因，你这个时间的果去哪里扭曲?
你说粒子测不准，没有时空的因存在，你这个粒子去哪里测不准?粒子不过是空间的果，时间的因诞生了它。当然，也可以反过来说，粒子是时间的果，空间的因成立了它。
我认为因果律是很神奇深奥也是很深刻的道理，世间无物可以摆脱因果法则。真摆脱了，就不存在了。不存在的事物，谈什么呢。因果律最奇特的一点，还在于它的互易性。角度不同，因果不同。有时候，以因为果;有时候，以果为因。
说了许多，还是很惭愧一点，对于科学知识理解得太少。所以读了一本普及科学的书，不能就科学去论科学，而是只能打一点擦边球，以科学为因，去东拉西扯的谈了一些果。说起来，也无非野狐闻禅，野狐论禅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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