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 童
居住赵公口桥北面,离天坛南门三站地,约三里路,可乘车也可步行去天坛。
闲时,妻挎个布兜,我带上手机,沿定安路向北散步,一路漫不经心,走着走着就进了天坛南门。
一进南门,宽敞的灰砖地面,你会惊讶天下众生的情趣,定会发现一个真正属于普通百姓自己的时光——大家都在运动:踢腿的、劈叉的,踢毽子的;练气功的、练太极拳的、扔太极球的;抖空竹的,打羽毛球的;做操的、跑步的、有学狮子吼叫的……各自做各自的动作。有单练的、有三五个人组合的、有百八十人群体合练的。
在平坦的地面西侧,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书。有三、四位白发人,身旁放个小水桶,手握一杆一米二左右的毛笔,蘸水在地砖上全神贯注地运笔,许多人在一旁跟着比划。一行行有隶书、有楷书、有行书和草书。所写内容有唐诗宋词,有毛主席诗词。眼前一处地书引我驻足良久: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……”那字是仿毛体,龙飞凤舞,且苍劲有力。
公园很清静。在这幽雅的环境里,你可以散步、观光看景,也可独自一人静静地坐着,浮想联翩,倾听往事记忆里那些灰尘飘落的声音……
路过圜丘坛南门,西行几十步便是一片柏树林。临甬道旁多是挂红牌和绿牌的古柏,树龄在三百至五百年以上,郁郁葱葱的。向北漫步,见一棵古柏拦腰处长出个大疙瘩,光溜溜的闪着光亮,它像宝贝一样引得过往游人去触摸。我禁不住它的招引,近前来回地抚摸它,仰望着苍翠的柏叶,自言自语:这疙瘩许是旺盛时期长出的,是一股冲劲憋成的。几百年了,还这么苍劲,可人呢?过了六十岁就老态龙钟了,和树相比我们太渺小了,太微不足道了。我抚摸着它,仿佛抚摸着几百年沧桑的经历,风风雨雨在我手间流淌。
走过柏树林,向北穿过月亮门,忽一阵歌声扑面而来。闻声寻此处,西岔路两旁参天的槐树遮天蔽日,树荫下几圈人围得水泄不通。中间站个高个子挥动手臂指挥,四周人唱得正起劲。这是天坛祈年合唱团,从2002年开始,每天上午在这一片树荫下唱歌。起初是几个人相约,后来逐月逐年增人,像滚雪球一样一天天壮大,至2008年初夏,这个合唱团已有在册人数八百多名,指挥者三人,有一架电子琴伴奏。这个合唱团大多是中老年人,有许多退休者慕名而来,每人有三百多首成册的歌本。这些歌多半是老歌,是以往流传下来的人们喜唱的民歌和抒情歌曲,也有多首催人奋进的新歌。我最爱听《天路》和《青藏高原》这两首,那么动听,那么高亢:
“清晨我站在青青的草场……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喂哎——把祖国的温暖送到边疆,从此山不再高,路不再漫长,各族儿女欢聚一堂。”
“呀啦索哎——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,是谁留下千年的祈盼——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——呀啦索——那就是青藏高原!”
歌声阵阵激昂,指挥者满头白发,他站在一个木箱上,伸着双臂不住地上下左右挥动,随着歌声的拖腔,那节拍像溪流缓缓地舒展,忽儿奋力向上,戛然而止。指挥者转身点头致谢,满脸的汗水,满脸的兴奋。
我和妻绕到祈年殿北面,东行十几米又见一片柏树林,那片树荫下有几人正扔套圈。
近前与老者搭话:“您扔套圈多长时间啦?这个活动挺好。”老者边抹满脸汗水边说:“我扔这个七、八年啦,自打当兵退伍回来,身体不如从前,得了关节炎。后来我就天天练套圈,结果关节炎练没了。”老者说着话,盯着对面飞来的套圈,脖子一伸一缩“唰唰”地套上一个又一个。“您多大岁数啦?”我又问。“八十出头啦,练这个能吃能喝,浑身有劲,睡觉也香。”
离开这片树林直奔长廊。长廊两旁长长的木平台上,坐满了男男女女的白发人,有的甩着扑克,有的玩顶九点儿。走廊内没有空闲地,有唱歌的,有唱戏的,有跳舞的。长廊南面的拐角处,围坐着七、八位乐器合奏者。笛子、二胡、笙箫、敲琴兼容并蓄,广纳弦音。既有笙箫里溢出的魂魄,又有二胡在指缝间漏出的精灵;既有缠绵之音,又有民间小调的韵味……这些合奏者都在五十岁以上,他们演奏的兴趣很高,有时一口气连续演奏十几支曲子。你听:“**水呀——浪呀浪打浪啊——**岸边是呀是家乡啊……”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……”有的曲调悠悠绵长,令听者心灵神往;有的曲调激昂悲壮,像战场上万马脱缰。
优雅的旋律着实吸引着我,坐在旁边久久不肯离去。
长廊北面拐角处是一群听京剧的,往东是一拨听评剧的,再往东是听**梆子的。我们找个空地可以站着静听,想听京剧有《诸葛亮借东风》,想听评剧有《刘巧儿》,想听**梆子有《秦香莲》。
戏剧演唱的手法是虚拟的,所谓“天下”就在演唱者的脚下,剧中的景物尽在演唱者的眼瞳里闪现。舞台上说无便无,说有具有。有山有水,有轿有船,有生有死,有静有动。手中的马鞭挥出千里之外,水袖抖出潺潺溪流。从骤然响起的锣鼓点声中,能听得出千年厮杀;从二胡的伴奏声中,从月琴的纤指弹拨中,品得出剧中人心潮难平。那《打渔杀家》中的河水,船和人之间协调互动,人物的轻盈起伏准确而又令人身临其境。《拾玉镯》中的孙玉娇手中的无针之针,无线之线无形地牵引着金发碧眼……那**梆子《秦香莲》,唱者如诉如泣,听者如醉如痴。许多时候,内行的戏迷们只听不看,而是眯眼仰头或点头,手叩打节拍细细品味,甚至能在平座上叩出隐隐的指痕。
走廊外的场地,有一支“北京快乐口琴队”,近二十人口琴吹奏,有四、五个女士伴舞,她们穿着鲜艳的五颜六色的少数民族服装,边舞边唱。像这样自发组织的口琴合奏队,在天坛有三、四拨,他们自娱自乐,常招来许多观众。
临近中午该回家了,却又不忍离去——恋恋不舍地离开长廊。临出天坛南门,仍频频回首,脑海里依然跳动着音符,耳边还回响着歌声和乐器声,那一群群欢乐的场面和饱含激情的演唱者的面孔在眼前挥之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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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坛是乐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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