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一所夜校就读,习画。每一天穿着深黑的衣裙,抵着两条大辫子,孤身夜行。经常会遇见一个男生,斯文干净的面容。每一次擦肩而过,他的气味都久久的留在我的鼻前,消散不去。我不曾回头,所以我不明白每一次擦肩后,他都会回首望我。
此刻我明白了,因为他就在我的身边。
很多注定的缘分,逃也逃不掉的。就像,他遇见我。而我,是一个即将存在数万年甚至更久的吸血鬼,我有大把的时间,能够消耗在所谓感情身上。[由Www.iwzz.Com整理]
我做画,只是为了解除寂寞。我只用两种色调,黑、红。如我的世界,我用这两种颜色,来另自己窒息。
深夜,我纠缠在各种声色场所,借黑暗的掩护肆意获取那些能够激活生命的鲜血,我不伤害任何好人,就像我不放过任何混帐。
我不明白我是如何诞生的,今年我19岁。还有两个月,两个月后我满了20,我的生命就将正式停止成长,我拥有不老身,以及永不磨灭的生命。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样来的,甚至我不明白这一切我又是如何得知的。我一向孤零零,什么也没有,却什么都拥有。在我最饿的时候,会有莫名的野猫钻进我的小屋,充当我的餐点。
说回来吧。此刻躺在我身边的人,叫寒。他躺着,但是是因为他累了,而我的家又只有这一张能够躺能够坐的小床。
我不需要厨房,所以整个房间只有这一间屋子。一张床,一地纸。他走进的时候,没有任何的惊异。我的房间不具备任何能够发光的物体,他竟似未察觉。
昏暗的月光下,他看我的画,一副一副。然后,他的手穿过我的发,他说,囡,你的画那么奇异。然后亲吻我的额,他的气息就那么近的停留在我的身边。我以为会发生些什么,结果他说,我累了,躺一会。他躺下,我坐着,看他的眉眼。恍惚间,我以为我以前遇见过这样的面孔,以前也有恋过这样的气息。我蜷在他的身边,歇息了一会。
他的呼吸均匀,平缓。我伸手触摸他的皮肤,竟是如我一般凉透,想是冷了。我摊开被子,覆上他身。自己出行。这一夜收获颇丰,夜将逝,我回到家。他已不在,被子很工整的摆在床头,窗帘合的很好,除了房间内他的气息仍存,别的都一如往常。
我趴在他躺过的地方,睡下。
你是谁
夜校时间。
完课后,人散尽,我从教师暗暗的角落走出,低着头缓步离开。有熟悉的气息飘过,刹那眩晕。
囡,等我。是他在喊我。我想看你做画。
我把画步摊在地上,把床单拽下,铺在一边,抱出大大的两罐颜料,用手蘸着,往画布涂抹。寒站在一边的角落,不发一语,我听不见他的呼吸,但是他的气息足以让我安静。
我的画布依然只有红、黑二色,却莫名的温暖了许多。
画完。
寒举着画布看了半天,突然扔开画布,抱着我。我手中颜料未尽,僵僵的直着。寒说,囡,你真是我的精灵。
他困了就躺在床上,闭着眼睛睡觉。我给他搭好了被子,又一次轻步离开。这一夜,我吸那坏小子血时,突然走神,想到寒。我的唇不知觉离开猎物,在人潮涌动中,猎物突然大喊,血。而我,被人流挤开,不得已匆匆离去。
回到家,万分疲惫。没有足够的鲜血,我无力行动。
寒还在,我倒在他的身边,沉沉睡去。醒来的时候,只有我一人,寒不明白什么时候,已经离开。奇怪的,我没有累或是饿的感觉。空气中有寒的气味,还有一丝奇异的血腥。是我无意间伤了他吗,我有些紧张。寒是好人。
夜校。
课后。我走在黑暗中,东张西望,会有寒的呼唤吗。找了许久,也没有看见他。我开始失望,继续低着头,却嗅见熟悉的气味从身边擦过。
囡。我习惯的回身,是寒。
我们一齐做画,巨大的白布摊在地上,他浸黑色的颜料,我浸红色的。我们在画布上涂涂抹抹,手指交汇的时候,纠缠一番。那些交汇的颜料,在混乱中打了个亲昵的滚,又继续展开无数的壮丽和鲜艳。
画完。他抱着我,说,囡,我的精灵。吻我的额,然后躺下睡去。我偎依着他一会,就悄然离开。
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,反常的是我开始在取食的时候频频受挫,总有许多尖叫在舞池里不断发生,而我则颓然的离去。渐渐的,我经常听见身边的议论,说是有变态好见流血。他们哪里明白,是我好吸人血。甚至,听见有人说,有公安秘密调查。紧张了没几天,便释然。小道消息而已,再说,我怕什么。
20岁的生日就那么快的到了。我和寒画画,他推开我的手,要我在一边。我躲在一边,看寒。他苍白的皮肤略带了透明的色彩,在那些红的黑的的映衬下,充满着说不出来的迷惑。我看着他,思想跑很远。
寒拿着画在我面前晃的时候,我被画面惊吓。那是一个大大的蛋糕,黑的奶油,红的花朵。空气中,还有一种血腥的气味,我瞥见寒的手指,微渗着血汁。蛋糕的正中,是异常鲜红的五个字:我的精灵囡。
我哭了,抱紧了寒哭。将来,还会有人这样为我制造生日礼物吗。
寒只说一句,囡,我们在一齐,永远不分开。
我悲怆,你的永远,我的永远,岂能一致。纵使我甘愿陪你一生,你又怎会一辈子与吸血鬼为伴侣。我的感动和幸福,都只能存在一刻。
我明白,寒,谢谢你。
窗下突然有警笛高高低低,寒突然色变,拉着我便出了门。我们隐藏在门外的矮树丛中,看那些警车停在门口,警察嘀嘀咕咕着什么。
有人说,抓住那个变态。有人说,不就一个小姑娘。有人说,我去。最后,我看见房门被撬开,然后一群警察呼啸着进去,呼啸着离开。
寒这时候,松了口气,抓紧我的手松了些。
囡,住到我那,那里不安全。我突然害怕这个与我有着相同温度的男人,我看他,问。你是谁。
我是谁
八年前,我也叫寒,和此刻一样年轻。我和此刻的你一样,是吸血鬼,在这个城市独一无二的。我孤独,我寂寞。永恒的生命,换来的是永恒的失落。
走在哪里,我都只有孤独的一个,我想破坏自己的身躯,我故意喝醉,把自己扔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,等待天亮的太阳,将我焚化。在那个寒冷的夜晚,我烂醉如泥,却遇到了你。
那时候,我听见脚步声,想着拥有最后的晚餐,而我没有想到,脚步声带来的是一个女孩子。我最落魄的时候,这个女孩子看着我,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与惊讶。我拦住你,你不哭,不闹,很安静的看我。我竟然无所适从。
我叫囡,12岁了。你呢。
你竟然开口和我说话,问我问题。你还偎依在我身边,你说我很凉,所以抱住我。你说,我给你一点温暖。
我很震惊,这是第一次,有人不怕我,对我这么好。我和你说话,问你为什么来这。你说,这是你的家,你住在这。我没有想到,一个12岁的小女孩,能这么奇异,这么独立。你靠着我,我突然觉得,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,我要等你长大。
你睡去的时候,我用吸血鬼独特的方式,初拥了你。在你12岁的那年,我把你定下,做我永世的新娘。我看着你长大,每个夜晚陪伴你,慢慢的让你明白自己的存在。
寒,为什么,你不直接陪伴我,我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,我好怕。
你明白吗,我更怕。怕你一个承受不住,灰飞湮灭。永世的年轻与生命,只有在独自生存到20岁,才能够拥有。中途,不能理解任何的帮忙。我只能,在你身边,悄悄关心你,始终无法出现。
囡。我最开心的是你那时候,每个夜晚都会到当初遇见我的地方,在那块墙皮下静静坐一会。我明白你在想我,因着你,我才活到了此刻。你是属于我的精灵。
囡。我们回家。
那个永远
每个白天,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,都有一处密封着不漏阳的房屋,有大大的床,大大的画布,和大罐黑色的,红色,黄色的燃料。
寒说,黄色有一些温暖。又不似太阳激烈。囡说,那我们用黄色画画。
他们尽情相拥,生命无限,相爱无限。
他们在夜里出行,穿梭在喧嚣的人群中,从不失误的喂饱自己。在拥挤不堪的人流中,很精确捕捉对方的目光,相视一笑。比出V的手势。
他们经常计算,走了多少日子,也经常计算,还有多少日子。可结论永远都是不变。走过了一个永远,还有一个永远要走。
永远有多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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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缘起擦肩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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